來不及

五月十二日，




這天大夜班，三床久住的病人必須抽血做常規檢查，
來到隔離病房，我戴上了N95口罩，
第一針沒挑好位置，爺爺水腫的左手，連手背那幾條青綠但不明顯的血管都抽不出，
第二針我挑了右手手肘，分明是最明顯彈性的血管，硬是來回戳了幾次，留不出0.1毫升的血液。
拔針之後，摸了摸，彷彿戳壞的血管，彈性沒了，血管扁了。




抽兩針未果，爺爺大發脾氣，拒絕再次戳針，並非將病人當實驗品，
當我再三道歉，戴著N95口罩，直直地看著病人，
任憑他說我是故意開他玩笑，戳的不是自己的肉當然不會痛這番言論。
我直視的眼神，並非挑釁，為了方便找尋血管，我蹲在爺爺的床塌旁，
我聽他發脾氣將近五分鐘，爺爺禁不起直視的目光，「妳看什麼看？妳看什麼看？」


其實有點委屈，如果可以，難道我不願意一針就上嗎？
其實有點苦澀，如果可以，難道我情願蹲在這十分鐘抽您的血嗎？


基護老師提到：『病人是我們最好的老師。』



從不敢忘記這句話，在我臨床即將滿四年的這些日子中，
有多少次讓病人受疼而難受，多少次病人在我面前流淚，而我承擔不了它們的淚水而淚眼滿盈？



盡心盡力，希望讓病人得到最好的服務，一個班內會探視病人超過三次，
全心全力，希望替病人著想讓他最舒適，執行技術前後會在腦袋設想幾回。


當您說我把您當玩笑在戲弄，當您說不是在戳自己當然不會痛，我有多難受？



我只是來不及，把那把苦澀吞下去，我只是來不及，為你變成更好的人。



五月十二日，

護師節快樂。



對不起，我還不是那個最好的人。